生态就是这样：道旁垂柳和崖岸松柏不是相互喜欢彼此承认的关系。我常惊讶美国艺术家对所谓欧美艺坛的讯息所知很有限，后来我逐渐明白，他们不必太知道，他们自己就是“讯息”，就同每一物种自我证明自在自为的道理一样。,

如果你记得，并且一直记得画里的图像，那就是一幅好画。另外有个办法就是你重复地看一幅画，如果每次你都有新的发现，那就是一幅好画。,

写文章的史观，各自不同，有人似不需要什么史观，文字后面自有心灵境界，这如掘井或修花园，又似现代的储蓄，天性有些基础，自年轻起读书、观察、对人生持肯定态度，自然有话可说。,

人民差不多已经不知道，也不在乎被愚，简直出神入化，就是，民开始自愚。,

什么都需要学习，学习不是上学，不是上课，而是看你遇见什么人。,

我也曾一路无知而愚蠢，只是贫穷时代的愚蠢无可羞，也无可张扬。现在我可能聪明一点了，只因逐步摆脱了愚蠢，并愿继续摆脱：不必同外国比较，我所比较的对象，是我自己。,

笨，可能意味着无保留的相信、**，源自无可劝说的真挚。,

我几乎天天画画，但是不发表，不展览，不出画册。我辈出过名了，我还没学会自作多情，以为别人巴望看见我的画。,

人于自己的面目，其实是看不清楚的，白纸黑字留下来，这才好比照镜子。,

好玩的人懂得自嘲，懂得进退，他总是放松的，游戏的，豁达的。,

我知道人喜欢有个答案，有了答案呢，心里就安全、就放心。可我的脾气是不在乎答案，我喜欢找问题。,

人只要是坐下来写文章，即便写的是天上的月亮，地上的蒿草，都是“谈自己”。,

年轻人所见极有限，又迷失在大多数的信息中，但信息不等于眼界。,

工业文明出现了，人与土地、自然、邻居、动物，跟四季的关系，永远改变了。然后人就被时间分割，被公寓分割，人的生命，全都切分好，全都给你弄好了，你只是一个一个用完它，然后死掉，缩在一只木盒子里，占用一格事先买好的格子，编着号码。,

自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。你自己自由不自由？你的内心自由不自由？你的本事、学识能不能让你自由？,

我们玩弄艺术的动机，小半或是出于灵感或热情吧，大半则恐怕是积习使然。,

艺术顶顶要紧的，不是知识，不是熟练，不是文化教养，而是直觉，而是本能，而是那种最最新鲜的感受力，是一种可贵的无知。,

居然想当艺术家—这意思，不是想当谁、谁想当，却说出一种价值观：人生一世，低头上班也好，亿万资产也罢，到了你看清楚、想明白，似乎还是活色生香有滋有味当个艺术家最自由、最浪漫、最潇洒。,

我画画，企图优雅，我常说粗话，也是实情，不过天地良心，我从未想到这是“野性与高雅的和谐”。,

所以你说的北京的冲突，我称它为文化时差，生理、心理都不适应，又非得适应。你经历过越洋飞行后的时差吗：你困得不行，要睡觉，可正好是一大早，你怎么办，只好打起精神。,

现在的教育体制下，一个学生从本科到硕士、博士，可能是讲师，讲师到副高，然后多少教授。花钱买版在杂志上发表，这样才能过关。所以这些教授没有时间去上课，去关心学生。,

所谓看破，不是说躲起来，锁起来，而是走出去，无所谓。,

真正不无聊的人是在任何热闹面前，一个人在家里面，做自己要做的事情，非常享受。,

我嚷嚷半天，临到离开，发现我全错了：哪有教育问题啊，都是权力问题。,

鲁迅早就讲过，到了你摇笔杆写点东西、说说话，已经说明你没用了。真正做事情的人，闷着，不说话，就这么去做了。我现在两个态度，一是说话没用的，所以第二，保持说话，这是最后一点权利，如此而已。,